端午:我梦中的香草美人
张华立中国最具文学气质的节日就是端午节。我一直想,历史上很多文化符号总是被颠来倒去地歌颂或批判,如孔子。为何屈原就一直是个不倒翁呢?它就像一个宗教一样,从庙堂、江湖、到墙头草的历代知识分子,没有人敢去涂鸦。一个失败的政治家,一个流浪的诗人居然不被争议地膜拜了2288年!不能不说这是中国文化史上独此一例的奇迹,可算是历代战战兢兢的知识分子共同制造的最成功、最伟大的公关事件。
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这一回对楚辞、尤其是对《离骚》的出色解读,显现了书生们的狡猾、智慧以及前所未有的空前大团结。
从推广营销角度,面向最广大的受众群体,用实用的吃粽子、划龙船、祛灾病来做传播,聪明之极。然而,“香草美人”才是把大家团结起来的核心传统。
屈原爱香草,史上无人能出其右。“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各种香草成为屈原诗歌中最突出的意象,其奋发自励、决然独立的人格被渲染的淋漓尽致。
而屈原的爱美人可不是现在通称的美女。她要么比喻君王,“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要么自我况喻,“众女嫉我之娥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其忠贞爱国的美人政治理想表现的哀婉缠绵如泣如诉。
香草、美人若各自单独发展,绝对成就不了屈原,更成就不了那个文化公关形象。两者加在一起,才构成一套复杂而巧妙的象征比喻系统。在飘渺迷离、谲异神奇的楚地,一个曾是楚王后裔、高官厚禄的老头,为了抗争昏君佞臣虽九死不悔,他忠君,所以历代朝廷喜欢这样的知识分子;他爱民,所以老百姓用吃粽子来纪念他;他永不妥协,腰挂香囊,怀石投江,以生命的最极端形式诠释了他“求女”失败后的愤怒、傲岸、不屈,这也是读书人望着窗户发呆的梦想啊……
多么令人遐想的理想图景。它完美得令人颤抖。它符合任何一个利益集团、任何一个社会阶层的根本利益。最珍贵的是,它悄悄保留了知识分子关于人格的一颗火种、一丝梦想,甚至是行为方式的一种仰望标准。
神话为什么能够恒久流传,原因就在于它普遍性地直击人心。神秘而妖娆的浪漫主义,更为它插上华丽的翅膀,扑打着我们柔软的湿地。
我每读《离骚》,心中皆有泪下。如今失眠的窗早已不是自己的坚持,粉尘玷污了窗台上杂交的兰草,镜里的美人亦面目全非,绰约不可辨摸。诗意黯然。我们没有诗歌,我们失却了香草美人的传统。
幸好还有梦中的端午。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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