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孔子奶酪?
胡觉照经常听到有人说: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原本不错,只是被统治阶级所篡改利用,唯此而已。
是否真的是这样?贸然得结论很不严肃,最好的理性的途径,是依据事实了说话。
孔子活着的时候并不得意,四处求官四处碰壁就是明证;到其晚年,走学生门路回到鲁国时,依然被高悬着不肯任用。“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孔子蒙受的羞辱,同他的核心理论有直接关系,一方面,“克己复礼”即恢复周代的礼仪制度以明确等级制度的主张,是每个既得利益者都需要的。社会动荡中,他们已深感自身特殊地位动摇的威胁,所以需要这种理论的支持;另一方面,各国的大夫陪臣们已经将国君架空,到手的权力岂可以供手交出!不自觉中,这些既得利益者已陷入矛盾境地。而孔子的理论贯通始终,要复礼就必须复旧到底,忠君则是其核心,等级社会是金字塔型,塔顶无法容下两个,不可能国君在下而大夫陪臣们在上,金字塔不是纺锤型!在这场统治阶级内部矛盾中,“无理”,是手握权力的大夫陪臣。他们对孔子既爱又恨,爱恨交织中,不用为好。这就是孔子当时的命运,甚不得时的命运。
随着东周的解体和战国七雄的并立,国君的地位发生了根本变化,昔日的傀儡地位的国君,灭亡的已经灭亡,未灭亡的,当然成为七个国家的龙头老大。在经历了难耐的寂寞之后,孔子理论与龙头老大的利益已完全一致,私学自然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显学”;孔子的徒子徒孙也像海狸一样塞满了河流。以孔子嫡传自居的孟子,已不再像可怜巴巴的老师那样,不顾体面的四处求官,而是以帝王的导师自居。他在游说各国诸侯时,(尽管也有个别时候遭到冷遇)完全是一副志高气扬的神态,总是以假设自己为国君说事。而对各国的国君,则是“说大人则渺之”(对国君们说话时候,我很藐视)。听听!地位待遇已完全不同。这不是个人的气质,是形势发生了根本变化,儒学成为专制者奴役民众的精神枷锁,已完全适应了专制者胃口。
暴秦统一中国后,以严刑峻法钳制民众悠悠之口,不仅未达到子子孙孙对国民的万世奴役,却造成二世时候锄櫌棘矜下长安的雄壮局面,阿房宫在一把火中轰然倒塌!历代统治者为了一个奴役权,都在总结灭亡的教训,也总有主流文化人为一己私利,绞尽脑汁为极权者出谋画策。西汉建国后,董仲舒借鉴了暴秦灭亡的经验,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文化纲领,原因无他,即使用刚柔并济的统治术,借此使民众怀德畏刑。自此,儒学就由显学上升为神学——控制中国人思想几千年的专制神学。
随着儒学地位的急骤提高,孔子的待遇也发生根本变化,成为了“圣之时者”。汉平帝时,封之为“褒成宣尼公”,把当年毫无爵位的白身,越过男、子、侯三级进封为公爵。唐玄宗时,加封“文宣王”,爵位又升了一级。宋真宗时,自知爵位已经封顶,不曾称帝者,称号莫过于王了。但又不甘寂寞,不能在孔子封号上没有作为。这就在爵位的定语上做起文章,先封为玄圣文宣王,还嫌不够,毕竟为独裁者维护既得利益制造了理论的特殊人物,遂又将玄圣文宣王改为至圣文宣王。一个至字,已将圣人推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汉字的妙处就在于能绝处逢生,能高了再高,好话永远说不尽。一个混账在报纸上骂我说:“谁都知道,借咬名人能出名。”这是标准的屁话!在中国,谀上才是名利双收的捷径,护神也有不菲的报酬,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陈鲁民深得个中三昧,在咬了七个说真话的布衣文化人背后,维护的是七个“英雄伟人”,在此同时,也以护法神出尽风头,诚所谓“阿谀摇尾说好话,舔屁股能把官做大。”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言归正传,元武宗时,更封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至此,封赠闹剧才告一段落,孔子高大完美形象已彻底树立起来。
回过头来,我们再详细审视,是谁篡改了孔子?动了孔子的奶酪?
大致说,孔子死后,其学说经历了五个阶段的变化。
一,由私学变为显学。这一段历史自不必说,后世公认孟子是孔子嫡传,有发展但没有篡改。
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提出这一建议的是董仲舒,他是春秋公羊派的代表人物。《春秋公羊传》着重于阐述《春秋》意理,亦即其中的“微言大义”。他在成为西汉权威理论家时候,主要鼓吹以下内容:
1,强调天的意志。他认为宇宙中有一个主宰,这就是“天”,天是“群物之祖”,就像今天西方一些人说的上帝的意志,上帝的手指。
2,董仲舒创造出无所不能的天出来,是为地上独裁统治者制造一个神秘的、骇人听闻的天上投影,用以证明地上独裁统治的合法。他说:天道有阴阳两面,人间自然要分为阴阳两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天为君而覆盖之,地为臣而持载之;阳为夫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春为父而生之,夏为子而养之。”
通过董仲舒之手,孔子强调的君权、父权、夫权这三个绝对权力,变成了“天赋特权”,即所谓“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三个特权中,君权最重要,所以董仲舒又说:“天地人主,一也”。“人主之好恶喜怒,乃天之暖清寒暑也。”为了使野蛮的特权变成永恒,董仲舒还说:“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细究这一系列言论,与其师祖并没有本质不同。孔子似乎并没有赋予上天以意志,但是且别忘记了,他讲天命的内容却是不少。在他那里,已有冥冥上天主宰人生的内容,董仲舒只是将其进一步明确。更重要的是,师爷与徒孙要强调的,并不是天的意志,而是君、父、夫特别是君的不可动摇的特权。
由是观之,董仲舒并没有动孔子奶酪。
东汉初年,谶讳学说开始盛行,这源于西汉武帝之后对孔子的神化。《春秋演孔图》把孔子描绘成神人,谶讳学得了孔子的嫡传。然而,尽管此等学说流传甚广,但没有人认为同孔子学说有关。即是说,谶讳学的创始人曾想动孔子奶酪,却未能如愿。
三,三教共存,儒术至尊。随着道教的产生和佛教的传入,三教争宠的斗争也日益白热,都在争夺“正统”地位。唐太宗登基之后,看到三教对稳固其统治的重要作用,一方面提倡佛教,一方面推崇道教。然而他知道,导人盲从的宗教只能笼络住善男信女,入仕治国则需要头脑清醒的知识分子,而这些人很难信教入教。所以,他在优待佛教、道教的的同时,更将儒学作为当局的指导思想,使之成为一支独大的文化力量。他在弑兄、戕弟、逼父逊位后不久,就召集大批官僚学者,对《易经》、《毛诗》、《礼记》、《尚书》、《春秋》进行整理,并作出统一解释,以此作为科举取士教科书。这就是后来所说的《五经正义》,也是儒学的重要经典。此外,还组织一批史学家,在房玄龄的主持下,整理之前已有的五部史书,撰写了《晋书》,将这六部史书作为正史。这是钦定的教科书,完全贯彻了帝王意图。
唐太宗直言不讳个人意图,他说:“君臣之义,同于父子”,“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因为:“天地定位,君臣之义以彰;卑高既陈,人伦之道斯著”。主张即令君王残暴昏聩得像殷纣王,臣子也要像比干一样绝对忠诚,纵令剖腹挖心也不改变尽忠的信念。由是观之,唐太宗整理《五经正义》的目的,唯在于鞏固绝对的君权。
他动了孔子的奶酪吗?没有。一方面,对《五经正义》整理归整理,并没有曲解篡改;另一方面,六部钦定的正史是史书,并不是理论著作,而且全书虽不乏篡改历史歪曲历史的劣迹,但有孔子的“三讳学说”做理论依据,是孔门优秀弟子;而且还没有达到孔子所著《春秋》的“高度”,小巫比不上大巫!更重要的是,他们关于忠君的主张却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显然,唐太宗没有动孔子奶酪。
四,程朱理学,理源乃祖。谈到儒学在后世变化时候,无法绕开程颐、程颢特别是朱熹,即所谓程朱理学。到了宋代,专制制度已翻过盛唐的繁荣之巅,逐渐走了下坡路;更兼之外敌入侵,苟安于东南一隅的南宋小朝廷已惶惶不可终日。然而,王朝愈处于没落时候,愈不思励精图治,倒相反,为谋求大树倒后的猢狲出路,统治集团内部的尔虞我诈犹显得激烈;对民众思想控制愈想严格;所谓主流文化人愈想揣摸最高当局的意图,用文化贿赂最高;最高更需要这些人为之制造愚民理论,朱熹们就诞生于这种特殊的环境之中。
作为当代鸿儒,朱熹的贡献的确不小。主要表现在以下三点:
1,宣扬三纲五常是天地之道。对孔子极力维护的以皇帝为金顶的等级制度,朱熹不仅欣然继承,还将孔子天命说更推进一步,宣扬“物物有个分别,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传子继,道之经也。”“三纲五常,终变不得。”“未有君臣,先有君臣之理;未有父子,先有父子之理。”即是说,在有人类之前,君臣关系人伦关系已经存在,一切都是先验的!假如撤去朱熹头上的五彩光环,主流文化人阿谀奉承权势的丑恶嘴脸就昭然若揭。人世上,还有比这种为一己私利而谀上的人下流么!
2,编订《四书》。他将原处于子部的《孟子》提到经书的位置,又将《礼记》中的《大学》抽出来单独成册,与之前已有的《论语》、司马光从《礼记》中抽出的《中庸》合编为《四书》,开创了推行语录的先例。然而他除了宣扬孔子以外,丝毫没有歪曲孔子。唯一的不同,是高度肯定孟子继承了孔子的道统,使孟子获的了亚圣的崇高地位。
3,自宋以后,《四书》、《五经》遂成为专制制度的《葵花宝典》,成为读书求仕者必修的独门心法。不知有多少读书人钻进了这个套子,除了皓首穷经外,不知还有别的学问。而孔子孟子,也在此后被偶像化了。
从朱熹的贡献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篡改孔子,没有动孔子奶酪,所有的仅只是强化而已。
五,托古改制,孔子变脸。
外国列强的入侵,使中国先进知识界有了觉醒,认识到再不图强,中国便没有出路;学西方不仅要学习科学技术,更得学习西方先进的政治制度,变独裁专制为民主制度。然而,考虑到儒家学说几千年来对国人思想的禁锢,以及由此形成的惰性思维,改革派只好打着红旗反红旗,打着孔子反孔子。这就是1898年戊戌变法时康有为不得已间的思考。《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就是这次改革的纲领性文献。《新学伪经考》力陈秦始皇焚书坑儒时,并没有焚烧官藏的六经,即古文经学。西汉立于官府的今文经书系刘歆伪造,是为王莽篡权制造舆论,淹没了孔子的“微言大义”。此书在思想界煽起了疑古思潮,在政治上打击了“恪守祖训”的陈词滥调。《孔子改制考》宣称,《六经》是孔子为改制而作,是孔子假托尧、舜、禹这些古圣先王的言行,为社会改革彰目,并把孔子称之为托古改制的“素王”。又有此引伸出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的“三世说”,强调当时中国必须由据乱世阶段,通过变法进入升平世阶段。
这两本书中,将孔子皇权至上,等级制度等核心理论抛弃殆尽,借君主立宪外壳,实现民主制度,要让卑者贱者下者庸者把持国柄。显而易见,康有为大动特动了孔子奶酪!遗憾的是,戊戌变法的好景不长,从六君子押往菜市口的那一刻起,不仅改革宣布失败,被康有为挪动的孔子奶酪,又完好无缺地送了回去。流亡海外的梁启超无愧思想界巨擎,在详细考察了日本政治制度后幡然悔悟,认识到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学是只为专制者辩护服务的学问,托古改制是自欺欺人。在《保教非所以尊孔论》中,梁启超对当年协助康有为撰写两考中,讴歌孔子进行了深刻反省,明白无误地解剖自己是“我操我矛以伐我者也。”更申明自己的新文化态度:“区区小子(指本人),昔也为保教党之骁将,今也为保教党之大敌”。“吾爱孔子,吾更爱真理”!爱孔子不过是梁公的虚晃一枪,更爱真理的宣言,既是他在思想文化上脱毛换羽的标志,更是发自肺腑的呐喊!检验文化人良心的试金石,就看对待真理的态度。梁启超没有让国人失望,对孔子认识的彻底转变,不得不让后人竖起拇指。
五,讲坛所云,可是孔子?
时代进入21世纪,忽然刮起儒学热。孔子研究会纷纷成立;四书五经遍布书店;弘扬传统文化的口号不绝于耳;立儒教为国教的建议,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那个名为百家,实为帝王将相一家的讲坛,也由时髦女人扮演着学术明星的脚色,大讲特讲孔子放之四海皆准,历经万世不衰的闪光思想。如果说,前三种现象还有或多或少的掩盖(第四条我不再重复批驳),大讲特讲就有点明火执仗的味道。在讲《论语》中,曲解之嫌已令人大跌眼镜,更令人吃惊的是,竟将释家、道家以至于世界文化包括现代的文明成果,凡能用上的,都归在孔子名下。老实说,开始时,我十分佩服;仔细一想不对了,不禁想问:这是孔子吗?这是孔子的学说吗?如果是,其克己复礼、皇权至上、安分守己、逆来顺受等核心思想到哪里去了?没有了这些,就成不了《论语》;所讲的,就不是孔子。如果还承认所讲的不是孔子,或不完全是孔子,为什么又要打着孔子旗号?不在这里较劲了,言归正传,我所要说的,是讲坛明星果真动了孔子奶酪,动得很大方!或有人问,去其消极方面取其积极方面有何不好?事物的运动轨迹不是这样。相反,他一旦获得冲力,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下。那时候,巨鲨、巨鳄、鱼鳖、海怪会一涌而来;等级、名分、独裁、效忠这些与当今社会格格不入却已大量存在的思想垃圾,更有了理论依据;安守本分、逆来顺受不得不成为弱势民众恪守的信条。我想,除了既得利益者之外,没有人欢迎这个结局。与其到将来哀叹,莫如消弭祸患于初始。
奇怪的是,几千年的专制社会中,孔子以权势者的辩护士吃香;几千年后,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孔子仍吃香。是其学说具有变色龙特征?怕不是。是有人想抓住谀上的时机?不敢贸然得结论,还是以存疑为妥。
看来,孔子的奶酪,孟子、董仲舒、唐太宗、朱熹等没有动过;康有为、梁启超出于救亡图存的良好愿望,虽曾动过,然心不欺暗室,志可昭日月,其情也可叹,其非也可恕。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动得。所以说,孔子的奶酪,截止今天前,保持着原汁原味。1915年袁世凯在登上帝位之前,之所以提倡“尊孔读经”,就是闻到了孔子奶酪的那股臭味。 :D 作者对孔子有偏见,写这篇文章是为了哗众取宠,孔子不受重用是因为他那个时代战乱不断,不少人都重视诡诈,轻视礼义,他本人生不
逢时;汉武帝最初也重儒学,后来放纵自己,抛弃了从前的善政,西汉由盛转衰,他要负责;唐太宗尊重孔子,重用儒生,开创贞观
之治。
再讨论礼,礼是由人产生的,人生有欲望,欲望得不到满足,那么就不能没有怨愤,怨愤到没有分寸限度时就争斗,有争斗就混乱了,古
代圣王厌恶这种混乱局面,因此制定礼仪用来调养人的欲望,满足人的要求,使人的欲望不在贪图占有物质方面没有穷尽,物质也不因为
满足欲望显得缺少,物质和欲望两者互相协调才能长久,这是礼产生的原因。所以孔子强调礼治,唐太宗也以礼治国,所以看得出,真正
尊重孔子的治国思想,没有国家不兴盛的,谁动了谁的奶酪,有那么重要么,怎么没看到好的方面,只是断章取义呢?
[ 本帖最后由 梁纯 于 2008-7-11 16:11 编辑 ] :victory: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