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佛，与偷看女人洗澡
一篇科学散文，藉以打通科学与佛学的关节 李扁2008-9-28 如果有任何能够应付现代科学需求的宗教，那必定是佛教。——爱因斯坦题记
对我这种行为放荡、思维放逸、形骸放浪的人来讲，学佛实在是一件操蛋的事，是一件吃饱了撑着的事。它需要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失自主性。学佛讲求的是这个。随时保持完全清醒、清晰的思维，洞悉大脑产生的每一个意群，警惕、监控每一个念头的产生。或者说，每冒一个智慧泡，都要过滤一下，看是好泡还是坏泡。像我这种老冒坏泡的人，实在是一种煎熬。纯属自讨苦吃。
一
《金刚经》讲：云何降伏其心？这个问题我倒是早就发现了的。确确实实，心不能“住”。虽然当年没有读《金刚经》，但是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发现了。
应该在1993年，我意识到，睡着了做梦，虽然荒诞不经，平常白日做梦，虽然荒唐透顶，但是它展现在意识屏幕上的，还是有一定的连续性。内容和场景，有连续性。一个场景，它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时间段。当然，这个时间段可能很短，可能短到一闪而过，不到一秒钟。比如想捏哪个女人的屁股一把，它在大脑当中体现出来的是一个时间过程。它为什么是一个片段，而不是一个截面？我当时为这个问题而烦恼。这个问题，是关于大脑工作原理的。
后来意识到，或者说，自认为找到了答案。我提出假说曰：运动不灭，运动是世界的本原。物质不是世界本原，精神也不是，唯有运动才是。运动不灭。我甚至冠之以“运动不灭原理”的称谓。精神过程的特性，跟这个精神过程的物质基础有关系。一个精神场景，比如说捏谁的屁股，它在大脑当中一定有相应的分子过程、电过程，这种分子运动、电运动，总是会有惯性，总是会持续一定的时间段。这个就是答案，就是精神过程为何总是成段、成段地展现于意识屏幕的物质基础。
云何降伏其心，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说的是人的宿命，没有办法摆脱的事：人的心，是停不下来的，静不下来的，“住”不了的。就像人总得呼吸，这个是有节律的事，当然意识可以调节其速度；就像人得有心跳，每分钟那么几十下，一般情况下意识难以控制或调节它的快慢。最致命的事是：人的念头，人的意识，没有办法停下来。你不去注意它还好，你越去注意它，它就越多，抽刀断水，火上浇油。人只要在清醒的情况下，都会念念迁流，不可遏止——云何降伏其心？如何使心里没有烦恼？如何才能没有那么多念头？怎样才不需要那么多的精神消耗？
这个确实是一个问题，它会使人得“疯心病”。人不能摆脱意识，是一个大问题。它的严重性，问问那些长期失眠的人就知道。比如说崔永元。重庆还有一个小伙子，说是十多年从来没有睡过一觉，吃什么牌子的安眠药也不行，吃正常剂量的好几倍也不起一点作用。他是急得要死，声称如果有人能够让他睡着一觉，他愿意出五千块钱。我估计，这个数字，恐怕已经是他的所有资产的几分之一了，比如说二分之一，四分之一。这就相当于说，比尔·盖茨愿意拿出一百亿美金，为了能够在几个小时之内摆脱掉自己的意识。如果比尔·盖茨也有这个毛病的话。
二
云何降伏其心，怎么办呢？古人用的办法，叫做修道，用了一套又一套的办法，佛家所谓八万四千法门，来整这个：降伏其心。让心“住”，也就是停下来，别那么累地跑个不停了。现代人就不用这个办法了。你不是不住吗？那好，我让你跑就是了。所以现在叫做信息时代，信息大爆炸，目不暇接，穷于应付。有太多的信息来分散、吸引你的眼球，也即是说，眼球成了稀缺资源。凭你再有本事，再有名，也没有用，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圈子里的英雄，大多数人不“住”在你这里——最近遇见好几位，竟然不知道李银河是谁，这个事真是把我的鼻子气歪了。什么意思？信息供给，足够让心不住了。心无非消耗信息，那好，我们发明报纸、杂志、图书、广播、电视、互联网，让信息无处不在，这下总该好了吧？不住就不住，你随处都有得住，而且科学家每天都在加速发现新境界，你倒是跟啊？你为什么不跟了呢？
现代科学的办法，是根据这个逻辑来的：心不能住，念念迁流，这个冲动，是自然生命的冲动，是植物神经性的，是生物节律性的。既是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怎么就好办了？我们看几个数字：银河巨型机，中国银河三号巨型计算机，每秒运算130亿次；美国 Cray公司2002年宣称其XI系统将于2010年达到千万亿次每秒的运算能力。如果你随意选一个铯原子，其共振频率为每秒9192631770周，我理解为差不多每秒有92亿次振动。那么佛家说了，人的念头是很多的，人的欲望无穷。怎么说呢？佛家说，一刹那（念“挪”），就有九百个念头生灭。一刹那是多久？一秒种，大概是四个弹指；为什么说是大概呢？因为古代的量纲，不像今天，弄得很准，一米是多长，一秒是多久，有个绝对数，有个标准，古人没有这个，讲个大概。多长时间？一袋烟的工夫，一炷香的时间，一盏茶的时间，诸如此类。那么，一个弹指，是六十刹那。这个不是大概。这样算下来，一秒钟，是四弹指；一弹指，是六十刹那；一刹那，是九百个念头生灭。那么，一秒钟，应该有21万6千个念头生灭。
现代科学的办法，用的是数量致胜的计策。你一秒有21万6千个念头，一天有8万6千400秒，一生有3万6千500天，没有关系，我们有足够多的信息供你消耗。足够使你的心饱和。这是现代文明的办法，是饱和疗法。现代人也因此而迷失在信息的汪洋大海之中。这个策略，也是自然界的一般策略。这个下文马上讲到。这个策略，仿佛在说，云何降伏其心的问题，仅仅是短缺经济时代、资源匮乏时代的问题。但是，现在，信息饱和了，资源不匮乏了，问题并没有解决，反而更加突出了。心的问题，远远不是信息量够不够的问题。所以，科学和佛学，不得不再次遭遇在一起。现代性学和佛学，也必须互相调和。这是另外的话题了。
一秒钟有21万6千个念头，怎么可能啊？这倒是个问题。有人说了，那我怎么不知道我每秒钟有这么多念头啊？对了，这个不符合我们的主观体验。这个可以大概的这样理解：比如桃子，结得再多，一棵树上的桃子总归还是有数的，可能很多，上百个，乃至几百个，但不会是上万个，几十万个；这是事实。这是长成了的，熟了的桃子数。那么，当初的花粉是多少？花粉的数量，那是多到以亿计的。两者不成比例，一个极多，一个极少。这是一个例子。另外一个，男女同房，男的射精，大不了生个双胞胎。但是精子呢？一毫升精液里有上亿。据说现在由于手机辐射的原因，男人普遍精子数量减半，要是减到每毫升连5000万也不到的话，可能怀孕就困难了（正常成年男性每毫升6000万-1.5亿个精子。一般认为，男性每毫升精液中精子个数超过6000万个以上方可使卵子受精。少于2千万／毫升者，为少精子症，见于各种原因导致的生精功能障碍等。）。再举一个例子：踢足球，满场跑，九十分钟下来，射门几十上百次，可是进了的就那么几粒，要是国足去踢，往往一粒也不进。这个是自然界的一般策略：用极大的基数，来承载或者说来保障结果的实现。我称之为大概率事件。
也即是说，并不是意识到了才是真的。每毫升精液里那么多精子，谁意识到了？谁自己数了？并不是有其数，就有其意识。你又不是佛。
什么意思呢？即是说，每秒21万6千个念头，那是真的；但是自己意识到的、清晰的念头，可能半天也没有一个。反过来说，如果咱们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出来了，它背后呢？潜意识当中呢？该有多少个没有窜出来的、本底的、作为分母的念头，在那里垫了底。
三
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到偷看女人洗澡。现在该说了。
佛家是讲戒律，像偷看女人洗澡这种事，一定做不得。为什么要讲戒律？因为一个念头出现，其实远不等于行动，也不等于结果。但是如果这个念头没有被替换，没有被监测，没有经过判别，而是任其生发在意识屏幕上，结果就有点麻烦了。
如上所述，一个清晰的念头出来，它的背后，潜意识当中，该有多少个没有窜出来的、本底的、作为分母的念头，像海水下的冰山——它的体积要比露出水面的大多了。那么这些潜意识当中的念头，以每秒钟21万6千个的频率在那里作为生命节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律动着，云何应住？或者说，应云何住？又或者，云何降伏其心？实际上，这个作为载波的生命节律，是降伏不了的。
作为信号波的、清晰无误地跳到意识屏幕层面的念头，我们不妨称之为“显念头”。显念头的背后，起支撑作用的是千千万万个“隐念头”。这个隐念头，有一个功能：自组织，自我完善功能，能够模拟实况。
以偷看女人洗澡为例，开始是听见隔壁水响，未必动心。听了几次，或者听了一段时间，突然意识到，隔壁女人在洗澡，心中一动，恍然大悟。而后是想亲眼看一看，但怕犯罪，更没有胆识直接敲门，说，夫人，水响，心痒，让我为你擦背可好？
恍然大悟，意识到隔壁是女人在洗澡，这是一个显念头。这个显念头一旦出来，意识之下其实已经出现无数的隐念头。这些隐念头，会自组织，不断彩排，变成源源不断的、内容相关的显念头。等到过程、场景完全模拟纯熟，它就要和现实中的“缘”，即外在条件，寻找契合了，就像疖子熟了一定要破头一样。心中总是模拟那个过程，纯熟以后，因与缘合，事就出来了。因是心因，是汩汩流淌、不断跳荡的心念之弦。如上所说，心念是生命节律，和心跳、呼吸完全一样，自有周期和节奏。
这样颠来倒去，反反复复，我看是越说越糊涂。但是这个总结还是可以做：隐念头，以固有频率振荡的心弦，是佛家所说的“因”；这是有生物学基础的，是生物性的，就像无线电的载波，属于人的自然生命特征。显念头，有清晰含义出现在意识屏幕上，或者说有被意识到的明确的“意思”，是佛家所说的“缘”。缘，一般来说，是条件的意思，也即是有所缘、有所凭借。有时候指条件，有时候指条件经过感官作用，所转化而成的色声香味触法等感官体验。这里说到了感官的作用。我是主张不必对外界条件、外在刺激和感官做太多的区分，相对内在心弦节律，它们都是缘而已。五欲和六尘，当中的“欲”和“尘”，是差不多的事。气味，一般来说，经过什么鼻子，产生的都是气味。声波，一般来说，经过什么耳朵都是生成声音。光波，你看到的是红光，他看到的也会是红光，除非他是色盲，不然的话，外在波动，与内在感应，都是存在着这种确定的对应关系。
这里有因、有缘，都是讲的精神过程，也讲到相应的生理基础，那么，请问，思维在哪里？思维，活动着的思维，与此因、此缘是什么关系？那不简单么？上面已经讲了不是，五欲、六尘。色声香味触法、眼耳鼻舌身意。思维，其实是心念，或者说神经冲动沿着既有的神经元网络振荡的结果。佛家把起心动念归之为“因”，我在此处则是把它归为“缘”了。佛家的归类，讲的是人的自主性；我在这里，突出了“人是机器”的观点。
因与缘合，容易出事。出什么事？刚才所说的，听见水响了，而后意识到是隔壁女人在洗澡；意识到之后，无数的潜意识都被调动起来，正如鲁迅所说，看见手想到手臂，而后想到大腿，而后想到全裸体，而后想到性交，而后想到私生子。念头们自组织，剧烈地彩排。一般的情况是，想看，又怕被对方知晓，扯大嗓子喊流氓，岂不被抓进去了？但念念不已，放心不下，心痒难搔，终于蹑手蹑脚，屏住气息，猫腰，搬凳子，脱鞋子，踩上去，探头看，所谓偷窥。据说鲁迅当年，就曾偷看弟妹洗澡。文人无行，并无不可。其实是一件美事。只可惜当年没有毛片看，苦死这些聪明人。最近，性医学家曹兴午，曾讲一个故事。说是某电影中，年轻士兵偷看姑娘洗澡。姑娘洗出来以后，轻轻吻了还呆在那里的士兵额头一下。两个人时，这是美事。但如果有第三人，比如鲁迅弟弟周作人知道了，参与进来，性质就完全变了。人类三种负面情绪，嫉妒、恐惧、仇恨，就都出来了。嫉妒能把山烧着。嫉妒的结果是什么？仇恨，互相的仇恨。
到这个时候，离成佛就远了，完全是凡夫境界。隔壁有女人洗澡，又不是自家女人，修道者本来就不住在这种地方。修道人远离五欲六尘，颠倒梦想。住这种集体宿舍，筒子楼，或者平房，条件差，密封还不好，晚上在楼道里听见压抑着却压抑不住的高高低低、深深浅浅、时断时续、或强或弱的呻吟，修道好难。尤其是对还没有入道，毫无功夫、定力可言的凡夫。
真要修时，必得远离这种地方。这是一般凡夫不能承受的。比如像我，一天见不到红红绿绿的人，尤其是女人，年轻女人，心里难受。这说明，长期以来，按佛家讲话，无始以来，无量劫以来，我被五欲六尘所染，头出头没，一直沉迷在六道当中了。这么说比较玄。按以上概念来描述，用现代科学的逻辑来描述，大概更好理解一些。 佛教——生活的艺术 :paishou: :victory: :D :D :D :haha: #03# :ku: :ku: :ku: :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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