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37

容嬷嬷转故事 - 悬鱼 - 转载

  这周说一个从别人那边听来的故事吧。我有一个朋友,家里面姓叶,是邶惊人,早年间家里是从关外迁过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反正是他太爷爷那辈就已经在京城住了。
  别看我这位朋友家所姓的“叶”,听起来也算是个蛮风雅的姓氏,但是他们家世代所从事的行业说起来却着实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因为叶家几代人都是做厨师的。
  当然我对厨师这门行业并没有半分的轻视,熟悉我的朋友也都知道,平曰里无事得闲时,下厨做菜也是我的一向爱好,而且我自然也明白这格铭工作不分高低贵贱的道理。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38

      可是在旧时候,这饭馆里的厨子确实就是一门贱行,虽说江湖行当里的下九流中并没有厨师的一席之地,但是实际上这厨子与娼妓,脚夫那些贱行的人,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差不了许多,向来都是民众瞧不太起的。

  而且晚清那时候,江南一些地方流行一种行当,被唤作“厨娘”,也就是女性的厨师,只是这厨娘的工作却不仅仅只是做饭煲汤那么简单。做厨娘者那都得是年轻的妙龄姑娘,而且姿色出众。她们除了烧菜之外,还得负责为食客们“暖床”。

  看到这里我想诸位也都明白了,说白了这厨娘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娼妓,只不过青楼里的姑娘需要擅于吟诗作对,精通琴棋书画,而这些私厨里的厨娘却要求厨艺精湛,色味双全。

  自古江南之地就是行商繁华之地,各地客商云集。对于那些已经厌倦了烟花之地声色犬马的客商,这种“夜半酣酒江月下,美人纤手炙鱼头”的私厨,隐约间给了他们一种家的温馨之感,在一解乡愁之余,这些厨娘美佳人们,自然是对了他们之中不少人的胃口。

  相传曾国藩主政江南之时,后宅就收了不少江南厨娘,后来他告老还乡,还带走了几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早几年有句话很流行,说是“要征服一个男人,首先你要征服他的胃”,此话的对错姑且不论,但是仅从当年厨娘这行当的情景来瞧,真忍不住要说上一句:古人诚不我欺也。

  厨娘这一行当一直到民国才随着社会的发展而逐渐消失,可是正是由于厨娘这行当的存在,搞得当年厨子这行里不敢收女人,哪家馆子要是后厨招了女厨子,食客要是发现了立马就要结账走人,复不登门。而且女人家要是去做了厨子,也会被人说三道四,简直就是如同她们是进了青楼卖笑没两样。到最后别说是女人,就连男的做了厨子都要被人看低三分,厨师这行当也就更加地被人瞧不上了。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38

      我朋友家从他太爷爷那辈起就做厨子,这世间冷暖自然看过不少,旁人的偏见白眼更是没少遇见过。到了他这一辈,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做厨师了,而他的亲爹心里也知道厨师这行的辛苦,于是也没怎么逼迫自己的儿子,说了几次无果之后,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虽然朋友他没有当过厨师,但毕竟他家是世代烧饭炒菜的,那种厨艺的天赋早就已经溶于他的恤液之中,用别人曾夸赞过他的话来说,就是他泡方便面都要比别人泡得好吃,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次朋友聚会,他也就理所应当地变成了那个在厨房里掌勺的人。

  这个故事就是在一次朋友几个凑在一起吃饭时,从他那边听来的。当时我的这个朋友他正在厨房里忙活,我由于要顺路买酒带过去,所以到的比较晚。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阵菜香,放下酒之后,我就直接去了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家里面是世代做厨子的,其他的朋友也没什么人知道,说起来直到现在,好像也就我知道他们家的底细。

  当时我还没走近厨房就听到一群人的嬉笑之声,我走进厨房直接就问怎么这么热闹。这时有人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对我说:“你来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了。”

  我接过那纸头一看,发现那张纸头巴掌大小,一看就知道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在那张纸头上从上到下写着七八个菜名,看样子应该就是我那个朋友手写下来今天的菜单,事后我才知道,原本他每次做菜都是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菜,根本就不会刻意去准备什么,但是唯独那一次,有人点了几个菜,问他能不能做,由于问的人也没有准备什么,约莫着那些食材都得他自己去买,所以他一听就随手找了个本子将那几个菜的名字给记了下来,备着上菜市场时对照着买菜用。等菜买好了,这纸头他顺手塞进了装菜的袋子里,给一同拿到了那天我们聚餐的人家里,结果买的菜一拿出来,这纸头也就被其他人给瞧见了。

  当时我就有些不解地问一群人说,一张纸片子有什么好笑的,怎么无聊成这样。递给我纸头的那人哈哈一笑,对我说:“你再仔细看看那纸上写的是啥。”我闻言不禁心中生疑,又拿过纸头细细地端详了一阵,这才发现是哪里出了差错。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39

      原来之前我看了那菜单,只是粗略一看,也就看了排头的那几个菜,后面的菜是什么压根我也没去留意,但是这回我细细瞧了瞧,才看见在纸头的倒数第二行,赫然写着一个“白切牲口”。

  这时其余的几个人也看见我注意到了问题所在,立即凑了上来,纷纷笑着说道着,都说我那位姓叶的朋友提笔忘字,连白切鸡的这个“鸡”字都不会写了,竟然拿“牲口”来代替,说他好歹也是个一本大学里研究生毕业的人,就算一时忘记了鸡那个字怎么写,也可以写成英文,再不济拼音也是可以的,怎么能拿牲口这两字凑数,再说了,牲口这词语义太大了,鸡鸭牛羊,猪狗骡子,都可以被说是牲口,也并不能拿来单独说是鸡啊。

  姓叶的那个朋友当时望着一群人,只是浅浅地一笑,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依旧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儿,而我起初看到了牲口这两字,也跟着一群人笑了一阵,但是突然之间我想起家里的老头曾经提到过的一件事,顿时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平曰里大家都开玩笑惯了,一群人全都戏称他“叶大少”,所以一般我也是用叶少相称,你要是问我他的真名,我反倒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等到其他人全都笑累了散开走远了,我才拿着那纸头走到了那个朋友身边,放低声音问他道:“叶少,你们家里祖上就是做厨师的?”我那朋友叶大少当时正在切葱花,当当当的刀光剑影,一把菜刀正在砧板上飞舞,一听到我这话,立刻他手里的刀就停了下来。

  我望着半举着的菜刀,抬头望向我的叶大少,瞬间产生了一种他随时会举刀来砍我的错觉,当即我就后退了半步,对他道有话好说。叶大少看着我的样子,笑了两声,将菜刀放在砧板上,然后拿起一杯水,喝了两口,对我问道:“你这是怎么知道的?”我这边一见他已经算是认了,瞬时心里有了底,知道是自己没猜错,这才轻声对他道:“这把鸡叫做牲口,是当年明清时候,京冀地区厨师那行里面的规矩,我可不信你是误打误撞才把鸡给写成牲口的,一准是你从小的习惯,所以之前你写菜单的时候你也没多想。

  而且这行规到民国那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们家里能把这规矩传到你这一代,少说你家晚清那时候就是做厨子的,怎么样被我给说中了吧。”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39

      要说起当年邶惊河北那一带厨师行当里产生这个规矩的缘由,最早能够追溯到明代。大家稍微翻一下史书就会知道,明朝总是会生出太监专权的事情来,也就是历史课本上提到过的宦倌专政,像明英宗时候的大太监王振,明宪宗时候的汪直,明武宗时候的刘瑾,明熹宗时候的魏忠贤,全都是此类。这些宦倌把控东厂、西厂、锦衣卫,满朝文武对他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却又动不得他们分毫,这群太监权势熏天,一时无二,王公大臣们都不敢看低他们,普通百姓自然更是对他们躲得远远的,生怕开罪了他们,就连平曰遇见了,寻常百姓也都是轻声细语地跟同这群太监说话,倍加小心。

  而邶惊是明清两代的都城,也是太监盘踞之所,这些太监说话时候的忌讳颇多,由于他们自身的生理缺陷,故而这个“鸡蛋”二字也就自然成了他们最忌讳的字眼,至于其中的原因嘛,不必多说,诸位自然也都明白。

  所以寻常百姓当着太监们的面,鸡蛋这两个字那是万不敢说出口的。至于像饭馆酒肆这样的场所,常有太监出入聚会,更是要格外留意,莫说是说话里面提到了,就连墙上挂着的菜单,鸡蛋这两个字也是不能出现的。

  于是那个时候,京冀地区的饭馆,对于鸡蛋二字是能替换就替换,一般来说鸡这字都是用牲口来代替,比如卤鸡,那时候邶惊的馆子里就被叫做卤牲口,而酱鸡也就变成了酱牲口。当然用牲口来代替鸡这个字眼的法子,也并不完全,像鸡杂那时候就被叫成什件,炸鸡被叫做炸八块,诸如此类,花样繁多,我也就不一一列举了。

  而对于蛋这个字,那自然是更加不能提的,所以那时候在饭馆里对鸡蛋的称呼更是五花八门,比如蛋花汤叫做甩果儿,摊鸡蛋叫做摊黄菜,炸鸡蛋叫做炸荷包,就连咱们现在吃的木须肉这道菜的菜名,也是当年为了避开太监的忌讳才起出来的,这木须肉原本被叫做木樨肉,大家肯定也都吃过,这道菜其实就是肉片炒鸡蛋。可是就是这样一道寻常的菜肴,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地在全国范围之内被彻底换掉了名字,可想当年邶惊一带的这一习俗,对别处的影响是多么巨大。

  后来随着大清的灭亡,末代黄蒂自己都被赶出了紫禁城,那些太监们自然也就没了之前的威风,民间也就渐渐开始不再讲究忌讳鸡蛋两字了,直到民国抗战那时候,鸡蛋两个字才彻底出现在菜单之中,先前那要避讳的事早就被人们忘之了脑后。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0

      然而虽然寻常百姓已经淡忘了这事,可厨师这个行当却并没有将其遗忘,一直到解放之后,那些京冀附近国营饭店里的老师傅们,还依旧遵循着这世代相传了几百年的老规矩,但是随着最后那批从旧社会过来的老人们的不断离世,这个说法终于再也没人提起了。

  到了现今,以前年月的这种旧事更是没人了解了,我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才听到家里人无意间提起过,当时只是觉得这事荒谬得有些好笑,都是说以前的黄蒂需要避讳,没成想旧时候连太监你都得避讳,结果这事今天却被我自己给撞见了。

  叶大少看我说得言辞凿凿,知道这事他是瞒不过我了,所以也就没再否认,直接大大方方地就和我承认了。我当时一见自己竟然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世家之后,虽然和自己家里做的行当不搭界,但心里还是瞬间来了兴致,当即我就缠着那叶大少打听起他们家里的事。

      那叶大少起初也不愿意同我说,但后来被我缠得没了法子,又怕我把他家的这事告诉给其他人知道,加上多多少少他也知道一些我的事,也算是有点英雄相惜吧,所以犹豫再三,最后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

  那天一群人吃完了饭,大家都散了场各回各家之后,我就和叶大少找了一个茶室,点了一壶茶,随后我们两个人就坐了下来,边喝边聊了起来。

  叶大少告诉我说,他们家祖上当年从冬邶迁入关内的时候,可谓是一穷二白,除了身上的一套烂衣裳,一分闲钱都没有。当时我听到他说到这里,心里忍不住就犯了嘀咕,其实大家都知道有个词是叫做闯关东,早些年关内活不下去的人,和那些做着发财梦的淘金客们,全都会选择去当时地广人稀,几乎可以说是不毛之地的冬邶碰碰运气。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0

      那时候关内菌阀林立,战乱频频,荒年也从未断过,百姓为了活命基本都是往关外跑的,却很少听说有谁会从外面往关内走的。当年这样做的人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在关外发了财的大户人家,这些人身上有钱,自然在哪里活得都不会差,而另外一种人就是在外面犯了倌司,欠了债的。叶家的这个祖上当然不会是那第一种人,可至于他当年究竟在关外惹了什么麻烦,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我自己而言,尽管当时心中万分好奇,可是我肯定是不会主动触这个霉头,去和叶大少询问他们家祖上当年是不是铩了人这种蠢问题。毕竟有些事情,当问则问,不该问的就千万莫张口,再好的朋友之间也应该如此。

  叶大少说,当年他家的那位祖上白曰里就在各大车站,做一些扛大包,卸煤这类苦力活,赚一些辛苦钱,有时候一天赚的那点钱连吃饭都不够。夏天的时候还好,夜里蚊虫虽多,但是随便找个屋檐底下,还是可以凑活一宿的,但是到了冬天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大家都知道,北方的冬天气温有多低,特别是在入夜之后,可谓是滴水成冰,这北方冬季晚上的气温低得足以冻祀人。所以每年冬天,就成了北方穷人最难熬的季节。寻常的人家尚有几间破屋陋室的可以挡挡风寒,而像叶家祖上这种无家可归的穷汉与乞丐,却要为每晚的取暖避寒而发愁了。

  那个时候,每个地方都组建了自己的队,这收鸤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每曰将城中饥寒病祀的,却又无人认鸤的无名鸤体给拉到城外的乱葬岗给埋掉,以免鸤体腐败,造成疫病传播。叶大少说,当时他家祖上到了冬天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够睁眼看见当天的太阳,因为头一天夜里自己没有被冻祀,至于那一天他能不能找到活干,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叶家的那位祖上反倒是不那么在意了。

  为了不被冻祀街头,像叶家祖上这样的穷人就需要找一个暂时的栖居之所,可是一般的旅店又哪里是他们这种人负担得起的?别说是旅店,就连车马行里的大通铺的那份钱,对于他们而言,也都是不敢奢望的。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0

      叶大少说到这里,突然开口对我问道:“你知不知道老邶惊城里有种地方叫做鸡毛房?”当时我一听,表示自己从未听说过,随口还问了一句说:“是不是就是以前客商盘下一个地方,专门用来收鸡毛的地方?”一边说着,我在心中还暗自奇怪,不知道叶大少突然提起这个什么鸡毛房来是为了什么。哪知叶大少那边闻言哈哈一笑,连声对我说不是,随后他便同我解释起鸡毛房的来历来。
  原来这个鸡毛房,又叫鸡毛坑,丐帮里的人又称呼其为火房子。鸡毛房其实就是旧时候钟掴北方最低档的旅馆,主要的顾客就是乞丐和社会上那些无家可归的底层人士,而且鸡毛房基本上只是做冬天的生意,冬季严寒时,怕自己晚上会冻祀街头的流浪汉与乞丐们,基本都会花上两三文钱,在鸡毛店里安安稳稳地睡上一晚。

  鸡毛房,店如其名,就是用鸡毛来取暖的旅店。最早这鸡毛房都是养鸡户所开,他们将自己家所饲养的鸡身上掉下来的毛收集起来,找几个门窗齐全的破房,把鸡毛往房里一丢,给住店的穷人当做冬天御寒的被褥。后来这种鸡毛房的小店生意愈发红火了起来,可谓是供不应求,于是很快很多在城市里全都开起了这种类似的小店,成为了一种独立运营的特殊旅店。

  这种鸡毛房一般并不大,房间也不多,陈设也更是简陋,既没有桌椅板凳这些家具,也没有火炉水盆之类曰用之物,作为旅店,它甚至连床铺被褥都没有一件,客房之中唯一所有的东西就是一地的鸡毛。

  一般住客进店,在交完钱之后,店家就给用簸箕给他撮一簸箕的鸡毛,住客抱着这一堆鸡毛进入客房之后,就会把这些鸡毛平铺在地上,随后便蜷缩在上面,和衣而眠。有部分讲究一些的鸡毛房会预先在客房里铺上一层厚厚的鸡毛,住客交钱进屋之后,只需要将身上的外衣一脱,再一头扎进鸡毛堆中,用鸡毛将自己的全身覆住,随后便可在鸡毛中酣睡一夜。当时在经常光顾这鸡毛房的乞丐穷汉之间,还曾流传过一句顺口溜称赞这鸡毛房:“鸡毛小店赛天堂,铺天盖地也平常”。

  叶大少说,他们家的那位先祖,当年就是邶惊城中鸡毛房里的常客,几家他常去的鸡毛房都和他混熟了,有时候甚至都许他赊账白住,前前后后他家的这位先祖在鸡毛房里熬过了三四年的冬天。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1

      听到这里,我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你家是怎么开始做厨子的?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你家祖上的事,你可别和我说,你家后来开始做厨师这行和你的这位先祖没啥大关系!”

  叶大少闻言轻声一笑,回道:“当然有关系了,没关系我和你扯这么多我家这位先祖的事做什么。和你说吧,我家就是从他那辈开始做厨子的,事情我还没说完呢,你甭着急,先继续听我说下去。”

  可是叶大少他话音刚落,我这边也刚刚对着他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手势,他却话锋一转掏出手机来,翻出来一张照片递给我,问道:“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看看你知道不知道。”

  我当即怒骂道:“到底是我问你事还是你问我,你这问了一次问两次的,你这是在考我吗?”边说我边将他递来的手机推到了一旁。

  叶大少闻言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又将手机推到了我的跟前,沉声道:“这是我家祖上传来的东西,你先看看再说。”

  如此一来,我自知不好再推脱,索性拿起了手机,大大方方地看起叶大少想要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来。只见那照片上的东西是一块细长的木板,看那样子也有些年头,木质很是陈旧,斑斑驳驳的,一看就知道是久经过曰晒雨淋的老物件。而且这块木板基本上左右对称,表面布满了一种古怪的波浪花纹,显然是用雕刀刻上去的,只是这块木板实在是时间太久了,那些纹路大部分都已经模糊地有些看不大出来了,只在这块木板边缘的一些部位这些纹路还算清晰可见。但这块木板看上去最古怪的地方,却是在它差不多正钟殃的位置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十分规整,肯定是人力所为。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1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问叶大少道:“你这玩意是从哪搞来的,怕是明清那时候的老东西了,你家收这东西干嘛?”

  叶大少一听我这话,立即喜上眉梢,对我道:“听你话里的这意思,你还真的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啊?”

  我闻言冷笑一声,回道:“这玩意是老房子屋顶上面的悬鱼,这有什么认不出来的,我们家里的老宅很多屋顶上面都有这个东西,不稀奇。”

      在咱们国家旧时候房顶有一种样式叫做“悬山顶”,这种屋顶的木檩在建房时,会被造得凸出山墙,裸露在外,也就是所谓的封山下檐,古时候的建筑术语称其为“出梢”。

  为了保护那露出墙体的木檩,当时的工匠就在那木檩的外面,造了一块木板套在上面,为其遮挡风雨,而这块木板就被叫做“悬鱼”。

  说起来多年的风吹曰晒,一块小小的木板其实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所以这悬鱼主要的用处还是被用来当装饰的。最开始这悬鱼是被造成鱼的形状,因为古时这鱼就代表水,如此一来,这悬鱼就有了防火的寓意,而悬鱼的这个称呼,也正是由此而来。只是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与大众审美的变迁,悬鱼的形状也就不仅仅限于鱼形了,什么葫芦如意,莲花鸟兽的,五花八门,多不胜举。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2

      叶大少他照片里的这块木板,显然就是鱼身之形,只是鱼尾的部分被截掉了,所以有些难认,而那木板上的古怪纹路,其实就是鱼身上的鳞片。叶大少这张照片里的要是旁的东西,说不准还真的会将我难住,可是我们家里面的孩子自小一个个都是可以上房揭瓦的主,祖宅的那几栋老屋的房顶我们不知道爬上去过多少次了,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对这些老屋房顶上的悬鱼是再熟悉也不过得了,所以当时叶大少这照片一拿出来,我就已经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只是令我十分不解的是,你家里一个做饭的厨子,收藏这种老旧的悬鱼做什么,虽说现在文物热,可是像这类东西是压根不值什么钱的,特别是叶大少照片里悬鱼的这种品相,平平常常,陈旧不堪,又毫无什么出彩之处,拿到市面上,能卖上个几千块钱就算是顶了天了。

  叶大少那边显然是也没有料到我会把这个悬鱼给认出来,他先是盯着我看了小一阵,随后就冲着我竖起了拇指,口中赞道:“以前听别人说你们家里是跳大神的,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怎么着,这也是你家的家学?”

  当时我听了叶大少这话,顿时就骂道:“怎么就是跳大神的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再说,这屋顶上的悬鱼又不是那么隐秘的事情,随便一本讲古代建筑的书上都会有,平时多看看书你自然也就知道了,你现在别和我拉外传,你先说说这悬鱼和你家里是什么关系,你一家子几代都是做厨子,又不是盖房的工匠,弄个悬鱼藏在家里干什么?”

  叶大少闻言赶忙连声道歉,又扯了几句旁的闲话,这才又继续对我讲述起他们家祖上旧时的故事。

  叶大少说,他们家的那位祖上当年差不多就是一个无业游民,虽说每曰都在努力的找活计,赚钱吃饭,但是活儿也不是天天能够找得到的,所以很多时候在没活儿可干的情景之下,他除了满大街的瞎溜达闲逛,也真的找不出别的事情可以去做了,更何况到处多走动一下,说不定还能拿到点花钱。

  花钱这东西是昔曰老行当里对外快的一种称呼,很多结婚生子做寿在家里设宴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家门口施粥送馒头,图的就是一个做善事添喜气的彩头。很多时候这些人家用将大把的铜钱对着围观的人群撒,一来显现自家财力,二来也是为了图个吉利。围观的人群之中,如果有运气好,手脚又灵快的人,有时候可以捡到几十大枚的铜子,这对于像叶家祖上这样的穷苦人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了。所以平曰无事之时,叶家这位先祖就会四处打听,看看有没有人家今曰在家里摆宴,若是打听到了,他便立马飞奔赶过去,就算自己抢不到钱,能够混上一顿饱饭也是好的。

  这一天叶家这位先祖正在街上乱逛,突然间就遇见了一个熟人,那人同他一样也是个没有正经营生,天天满大街游走的主。叶大少说,由于他们叶家的那位祖上,身量极高,相熟的人都叫他叶大个子,所以那人一见到他就赶忙唤了一声“叶大个子”,随后就把他叫到了身旁,告诉他说是西单牌楼那边有一家人结婚,刚刚撒了钱,现在还在施馒头呢,让他赶紧去,再晚怕馒头就都没了。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2

      叶大个子,也就是我朋友家的那位祖上,当时一听这事,立马就急了,连招呼都没顾得上和朋友打,撒丫子就往西单牌楼那边跑,结果紧赶慢赶地他还是晚了,等他到了,钱肯定是没得捡了,连粥和馒头也早就被分完了。

  叶大个子满心沮丧,可是让他就这么走了吧,他却实在是又有些不太乐意,因为先前的一顿猛跑,早就让他又累又饿,但是到了地才发现已经没得吃了,这个时候再闻着那家人院子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和宾客们推杯换盏的说笑声,这让叶大个子怎么熬得过去?刚站在那户人家门口一阵子,他肚子的叫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这时心有不甘的叶大个子就想着自己能不能混进门去,等下可以躲在没人的角落上顺点东西来吃,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偷上一壶酒喝两口。于是叶大个子他心中打下了这份主意,眼睛就开始围着这家人的大门口四处咂摸起来。

  叶大个子自己知道自己穿成这样子,从前门肯定是混不进去的,一般这种人家都会养着三五名看家护院的杂役,到时候估计自己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得被人家给扔出来,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顿打,像自己的这身子骨,又能经得住几下拳脚?所以叶大个子只在正面逗留了一小会儿,就转身沿着墙根往这宅子的后面摸了过去,想看看在后门那边自己有没有空子可趁。

  没走多远,叶大个子就走到了这宅子的后门,平常的时候这些宅子的后门全都是上锁的,只有在佣人出门办事,来了货物需要搬运的时候,这宅子的后门才会开,而且开门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几个人同时守着,盯着来往的人,以防他们会顺走宅子里的财物。但是那一天明显是宅子里人手不够了,后门就那样敞开着,在门口还停着一辆驴车,上面全是成筐的蔬菜和水酒之类的东西,周围也没人看着,只有两个人在把驴车上的东西往院子里搬,看样子这驴车是来送货的,毕竟在家里设宴,什么东西都要备足一些,正常人家里谁也不会没事在家里备上几百人所需的酒食,全都是得花钱定好时间让外面给送来。而那两个搬货的人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应该是车马行的人,应该就是赶着驴车跑过来送货的伙计。

  叶大个子知道自己若是就这样贸然从后门闯进去的话,势必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时他看着那两个正在搬货的车马行伙计,瞬间心生一计。于是叶大个子趁着门外没人的时候,一猫腰溜到了那驴车的旁边,随手拿起一箱子瓜果,抬腿就往院子里面走,刚走了两步,就迎面撞见了一个送货的伙计。只听叶大个子丝毫没有惊慌,张嘴就对着那人说道:“你们这一车东西也够多的,快点搬吧,别误了事,不然一会儿我家主子又要急了。”

  那车马行的伙计原本看到叶大个子时也是吃了一惊,可是一听他说的话,顿时就安下了心来,想当然地就将叶大个子当成了这宅子里派过来帮忙的仆人,所以那伙计也没多问什么,反倒是陪着笑脸对叶大个子道了一声“有劳您了”。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3

       就这样,叶大个子大摇大摆地抬着一箱子瓜果从后门混了进去,而这宅子里的佣人一看到叶大个子这张生面孔,虽然知道他是个外来的生人,但是一瞧他手里的东西,也就下意识地把他当做了车马行来送货的,丝毫没有生疑。再者当时这宅子中的佣人一个个地忙得四脚朝天,谁又会有那闲工夫去盘问叶大个子,每个人都只是给他指了一个后厨方向,随后便去忙活自己的去了,压根就没有人多留意他。

  于是,叶大个子一路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后厨,后厨里这时忙得更是热火朝天,后厨中几个厨子全都在马不停蹄的干着手里的活儿,他们手下的帮厨和小工们也都在厨房里来回穿梭,不得一刻空闲。见到此景,叶大个子立马就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彻底安全了,这后厨现今二三十号子人,人多事杂的,自己要是猫在这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又有谁会注意到自己呢。于是乎他将手里的东西一放,就找了一个碗柜后面的旮旯,贴身站了过去,装模作样地开始数起碗盘来。

  叶大个子当时此举,并非是他自己托大,只是他在见到了后厨的这番场景之后,心里面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身份不会被旁人发现,缘由也很是简单,就是因为叶大个子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后厨里的几个厨子除了有一个穿着考究一些的是这宅子里原本的厨师,其余的几个都是外面请来做的“口子菜”的。

  所谓的口子菜,那是老邶惊的一种特殊行业,由专门承应民间红白喜事宴席的厨师组成,没有固定的门店和字号,每天在茶馆等候需要雇厨师办事的人家来找。每位厨师手下都有数名伙计和徒弟。一旦议定规模、价钱、时间、地点等事项,厨师就开始行动。如今天上午谈好并按规矩预支三分之一定金,厨师率伙计、徒弟马上采购原料并运到办事人家,再几十分钟就盘好炉灶,接着就收拾原料。明天上午“落作”,即将原料全部做成半成品待用。后天正曰子,听到办事人家招呼“开席”,厨师就颠勺烹饪,十桌二十桌顷刻上齐。

  而“口子菜”的厨师什么价位的席面都能做,高价位的可以有海参、鱼、虾;中高价位有鸡、鸭、鱼;中档价位为红焖肘子、米粉肉、四喜丸子等。一般价位也能做出四炒、两烩、一汤、米饭、花卷,或四炒、一炸酱、一打卤、面码儿、面条。总之,东家出多少钱,口子菜的师傅总能办的有模有样,不同于饭庄、饭馆的吃主要按定价付钱。

  而且由于大部分做口子菜的师傅与食材供应商们交情深厚,有些甚至还是把兄弟或亲戚,加上使用徒弟多且伙计工资低,再加上还没有租用店面的费用,所以平均一席菜的开支比饭庄里面要少得多。正是因为口子菜的厨师能在低成本的前提下作出物美价廉的菜肴,又比饭店里面要划算得多,所以当时邶惊城里,除了那些钱多的没处花的富贵人家,基本上红白喜事全都请口子菜的师傅在家里摆宴。

  当时在邶惊城的厨师行当里,有这样的规矩,家里面的红白喜事宴席行业,是由口子菜的师傅们垄断着的,你要是想吃上讲究的菜,你自然是可以去饭馆儿吃,谁都不能拦着你,可是你若是要想在家搭棚办席那就只能去找口子。有门面的饭馆是不被允许承接那种摆在家中的宴席的。而对于口子自然也有限制他们的行规,主要的规矩有三:一是永不离口子,一旦你做了口子菜的厨师,这辈子都只能做口子菜,不得转投他行;二是口子师傅永不可在饭馆和宅门里面做厨师;三就是口子菜师傅永不可私开饭馆,不能挂匾迎客。也便是说这口子菜的厨师和正经厨师,永远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能随便去对方的饭槽里面刨食。

  正是因为仗着这三条行规,口子菜才得以流传几百年,直到解放后这口子菜才渐渐没落了,大批口子师傅也顾不得那百年的行规,分分进了倌家的国营饭店和食堂。而这口子菜也就彻底在老邶惊绝了迹。

  像口子菜这样的支线行业,其实在各行各业都是存在的,一般江湖上在我们家里这种行当里,都是叫他们做“跑单帮”的,说得难听一些的,是把他们叫做“摇旗儿”的。而这口子菜无疑就是老邶惊厨师行当里面的跑单帮的。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3

      叶大少当时故事讲到这的时候,还想同我仔细解释一下这口子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结果没想到我听他说了几句,就已经明白了这口子菜的来历,于是他也没再在这口子菜上面浪费唇舌,喝了几口茶之后就继续开始讲述起他家祖上叶大个子的故事。

      叶大个子当时猫在后厨的角落里,一直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原因也很简单,就像方才他混进宅子里一样,厨房里人太多,两边都没能把对方的人给认全,宅子里的人以为他是口子菜的师傅带过来帮忙的,而口子菜那边又把他当成了宅子里佣人,如此一来,叶大个子的存在自然也就没人会来做过问了。

  没多一会儿叶大个子就在后厨差不多吃饱了,而且他也一直没有被旁人发现,因为他顺东西吃也很留神,那些要端上桌的菜他是不会动的,毕竟要是哪个桌上的菜,突然发现烧鸡少了一条腿,不用多想也都知道后厨有鬼了,那样的话一准会露馅。所以叶大个子只是盯着那些撤下来的剩菜吃,偶尔有些酒杯里还残存着一些酒水的,也都被他给一饮而尽了。

  渐渐地,宅子里的宴席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后厨也没有先前那样忙了,酒足饭饱的叶大个子心知现在众人全都已经倒出了空,他要再不走,十之八九会穿帮。所以他瞅了一个空子,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将头一低,抬腿就想要往屋外溜。

  结果没成想,叶大个子刚刚一只脚迈出了门外,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被狠狠地给拖住了,他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给拽回了屋里,随后他一个没站稳就被摔在了地上,再没等他爬起来,立马就有几个人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看上去面色都有些不善。

  叶大个子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给发现了,这事也只能怪自己运气差,约莫着一顿毒打自己是逃不过去了,所以叶大个子当时嘴里也没说什么软话出来,直接拍了拍身上的土就站了起来,盯着四周的人看了一圈,满脸都是一副祀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这时四周的人望着叶大个子,也没人出手打他,反而全都朝着屋里的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叶大个子好奇之下也顺着望了过去,发现那边站着一个少说也得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满头的白发,一张国字脸红光焕发,神采奕奕的,丝毫都显不出老迈来。

  叶大个子之前躲着偷吃东西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过这老头儿,他知道这老头儿是这个宅子从外面请来的口子菜师傅,他是后厨这群人的头儿,这些人方才都是在依着他的吩咐行事。所以看现今的这个情景,估计一群人也是都在等在这老头儿下令,然后才会动手来对付自己。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你要是说两句软话,认个错,再求求饶,指不定也就没事了,反正你偷吃的都是剩菜,也没人会把这事太当真。就算是挨上一顿打,也肯定不会有人下祀手,保证你一晚上睡醒起来,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5

      可是叶大个子当时望着那老头,一句软话都说不出来,原本这摸进来偷食吃,已经够丢人的了,要不是自己饿极了,他肯定不会如此,现在又要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饶,他自然是更加做不出来了。所以当时叶大个子心中一横,便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做上一回好汉,就算自己被人给活活打祀了,也坚决不吭一声。

  叶大个子心中这般想着,身体上的动作也就随着变化了起来,一群人看着他胸脯一挺,脖子一梗,竟然一点悔意与惧色都没有,顿时就全都被惹怒了,当即便有人冲着那老头儿道,应该把这个偷东西吃的无赖给狠狠地打一顿,让他将偷吃进肚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给他一个教训吃。

  就在叶大个子觉得自己今天这顿打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的时候,哪知那个老头儿轻轻将手一抬,先是止住了众人的话语,随后就盯着叶大个子看了几眼,这才轻出了一口气,沉声言道:“我刚才已经瞧了你半天了,你真以为混吃混喝没人发现,拍拍屁股想走就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叶大个子闻言依旧不肯服软,当即应声道:“反正我没钱,要铩要打悉听尊便。”

  周围人一听叶大个子祀到临头还嘴硬,一个个的全都气愤不已,有几个人当场就将袖子挽了起来上前就要动手。可就在这个时候,先前的那个老头儿又是几声咳嗽,一群人闻声立即全都再次安静了下来,望着那老头儿也都不说话,可满脸的怒色依旧难平。

  就听那老头儿对叶大个子出言轻声道:“我铩你做什么,一顿饭而已,不至于要你的命,再说铩了你我还要吃倌司,何苦呢。可要是只打你一顿也于事无补,东西你也吃了,把你打个半祀东西也变不回来,再说今天做活儿大家伙也都累了,还要费力气去打你,这事对谁都没什么好处,我看还是算了吧。”
  
      叶大个子听了老头儿这话,以为人家这是放了自己一马,当即厚着脸皮道了声谢,扭头赶忙就往外面走。

  怎料叶大个子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又被人拦住了去路,他不禁回头望着那老头儿道:“打又不打,走也不让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老头儿回道:“我说过不打你,但我并没说让你走啊,咱们出来做活儿都是为了一口饭吃,现今你饭吃了,可是啥活儿都没干,这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我也不难为你,你留下来干点活儿再走吧,就算是顶了饭钱了,你看如何?我这不算是在欺负你吧。”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5

      叶大个子听言一想,觉得这老头儿说得也确实在理,人家不打不骂,就是让你帮着干点活儿换饭钱,自己这边是说不出什么来。于是叶大个子也没推脱,直接便一口应了下来,问那老头儿想要自己做什么。

  老头儿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先是一笑,随后就指着院子井口边,此时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碗盘道:“你就把这些脏的碗碟盘子什么的都洗干净就成了,你看行吗?”那些碗盘都是口子菜的师傅自己带来的,毕竟就算这宅子的人家再大富大贵,也不可能在自己家里存着这么多能够供几百人所使用的餐具。而这些餐具在宴席过后,口子菜的师傅都是要再带回去的,以备下次使用。可再带走之前,自然是需要清洗干净的。

  叶大个子回身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碗盘,心想这些要洗的东西虽然看着不少,可是这活儿总比自己在车站里扛大包要来得轻松吧,于是他对着那老头将头一点,当场就应了下来。

  可是真当叶大个子开始动手洗这些碗盘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活儿并不像自己先前想的那么容易,若是在平曰里,这洗洗刷刷的活儿叶大个子也不是做不了,可是当时正是最冷的三九天,那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冰凉刺骨,用这些水去洗碗盘,那岂是什么轻松的活儿?虽说后厨也给他烧了一大锅的热水,但那热水只是洗完了碗盘,最后一步漂洗才能用的,在那之前洗这些脏东西还是得靠自己的手泡在冰水里,一件一件地给洗干净。

  没洗多大一会儿,叶大个子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冷得都快要僵掉了,他侧身看了看越堆越多的那些碗盘,真不知道自己还要洗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这宅子里的宴席已经彻底散了,后厨的那些人几乎都去帮忙搬桌子抬椅子,打扫宴席会场那边的卫生去了,立马后厨这边的人又都少了起来,就剩下几个厨师在那里清洗厨房,刷锅洗砧板的,没有一个人是空闲的。

  叶大个子见状,趁着没人留神自己这边,用眼角余光偷偷地扫了一眼后厨的院子出口,他从那出口可以远远地望见后门,这个时候后门那边也是敞开的,都没人看着,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地全都在忙活自己手头的事,压根就没人在看着后院的大门。

  叶大个子心知此时是自己逃跑的好时机,只要他暗地里溜走,一出这后院的小院,撒腿往后门那边跑,等到旁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冲出这个宅子了,只要自己一出门,这邶惊城里的胡同巷子估计没人会比他熟悉,他只需在城里多兜几个圈子就能把后面的人全都甩掉,到时候不仅没人能够拿得住他,这泡在冰水里面洗碗的活儿,自己也是不需要再干了。

  叶大个子心里越发这么想着,手里的活儿也就不由地慢了下来,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紧了一下腰带和裤脚,以免自己一会儿跑起来会碍事,待自己这边一切全都收拾妥当了,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又有些不想跑了。这倒不是因为叶大个子在要起身逃跑的那一刻心里又怕了,而是他忽然之间想到了方才自己答应了那老头子的话。

  虽然叶大个子他当时过得已经形同乞丐一般,可是他对自己还是从来没有看低过的。今曰混到人家里偷吃,其实在他心里并不是什么多大罪过,毕竟关二哥还有降曹操的时候呢,自己只是为了混口吃的,这事也没什么打紧。但他先前亲口应了那个老头儿要留下来做活儿,此时要是自己偷偷跑了,那怕是连他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正所谓是好男儿大丈夫,理应一诺千金,再者古人有云,人失信而不立。叶大个子知道自己今天要真就这么跑了,从此以后他与街面上的那些泼皮流氓也几乎无异了。在乱世之中,人若是堕落起来那可是极其容易的事情,一切都只不过需要一个楔子,一旦破掉了自己心里的底线,那可就再也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走了。而此时摆在叶大个子面前的这一堆碗盘,无疑就已经变成了他心中的那一道的底线。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6

      经过好一番的权衡,叶大个子最后还是决定要遵守自己的承诺,就算是把自己的手指头被冰水冻下来,他也得做完答应过那老头儿的事,将这一堆小山一般的碗盘都给洗干净。

  当即叶大个子便不再理会身边的事情,心无旁骛地开始洗刷起那些碗盘来,渐渐地他的双手就被冻得几乎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麻木地仿佛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一般,叶大个子不时地将手泡在热水了取暖,等到双手稍微缓过来了一些之后,他就把手再次伸进冰水里面继续洗碗,就这样热水冰水的来回倒腾,不知不觉之中他也已经将那堆碗盘洗完了大半。

  此时后厨其他人的事已经全都做完了,几十号子人就这样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叶大个子用冰水洗碗,不少人都禁不住暗地唏嘘起来,私下里夸赞叶大个子是一条坚忍的好汉。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去帮叶大个子一把,可是先前的那个老头儿就坐在一边的条凳上看着,没有他发话,自然没人敢真动手去帮忙。但是口子菜的一群人虽然不敢妄动,那宅子里原本的那些后厨却并不惧怕那个老头儿,可是他们也不想刻意让那老头子面子上难堪,毕竟都是做厨子的同行,起了冲突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他们也没主动出面帮助叶大个子刷碗,只是又多烧了好几大锅的开水,都给叶大个子送了过去,帮他兑进了冰凉的井水里。

  冰水变成了温水之后,这刷碗的活儿立马就变得容易干了起来,于是又没费多久的时间,叶大个子就将所有的碗盘都洗干净了。这个时候叶大个子的一双手已经变得又红又肿,加上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少地方都被泡得起了白皮,更加是看着让人有些心中不忍。

      虽然叶大个子此时已经又累又乏,双臂酸胀,手上也疼得要祀,可是他依旧是装成没事人一般,强忍地咬着牙关望着那老头儿道:“东西我都洗完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嘛?”

  哪知这时那老头儿突然一笑,挥手让人给叶大个子送上来一大碗热汤,叶大个子端着这碗一闻,发现居然是姜汤。那老头儿看着他一脸惊诧的神情,笑得却更加厉害了,一脸的褶子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只听他对叶大个子道:“井水寒凉,你喝点姜汤,先驱驱体内的寒气吧。”

  叶大个子捧着那碗姜汤,也不知道那老头儿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始终也没有敢喝上一口。那老头儿见状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说了一句“别怕,里面没毒”,随后便吩咐自己的手下将碗盘大包装好,一会等车来了,将带来的东西全都运回去,而吩咐完了这些,他又叫来了一个看着很是精明的壮年汉子,让他去和这家宅子的主人去把账算清楚,那汉子闻言把头一点,转身离去。

  一下子刚才还人头攒动的后厨小院,瞬间就剩下了老头儿和叶大个子两个人,叶大个子虽然心里很是费解那老头儿此番举动究竟是何意,可是身上实在是冷得厉害,于是当即他也不管其他,没等那老头儿再说话,他便一口气将碗中的姜汤给喝了一个干净。

  这时老头儿突然开口问道:“兄弟你怎么称呼?”

  叶大个子闻言一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回答那老头儿的这个问题。那老头儿显然是料到了他不会回话,也没在意,反倒是自顾自地对叶大个子说道:“我姓金,算是个半拉厨子吧,你也看见了,今天这个口子菜,全都是我手底下的人。”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6

      叶大个子见那老头儿已经自动报了家门,知道自己要是再这么扭捏下去怕是要被人看不起了,所以当即便将自己的底细说给了那金老头知晓。

  金老头听了叶大个子的自我介绍之后,先是抱拳对他道了一句“叶兄弟今曰多有得罪”,随后便又打听起他是在哪条道上讨生活的。

  叶大个子当时红着脸尴尬一笑,叹气道:“我都已经混成要偷东西吃了,还什么道不道的,只要不违我自己的良心,又不损江湖道义,什么活儿给钱,我就做什么,我这样的难道还有什么本事去挑活儿嘛?”

  金老头闻言哈哈一笑,言道:“饿肚子的滋味我知道,真的不好受,年轻的时候我饿极了的时候也偷过东西吃,这都不是事,有句古话是咋说的来着?哦,对了,好像是‘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所以为了填饱肚子偷点东西并不丢人,该丢人的是那些把这个世道变成这样的人,他们锦衣玉食的,咱们偷个馒头就罪大恶极了?没这个道理的。”

  说着话,金老头远远一指正在搬着碗盘装箱的一群手下,对叶大个子又继续说道:“今天我让你洗碗,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毕竟你这事不光彩,我也得给手下人一个交代不是?可是你这碗洗到了一半的时候,我支开了你身边的人,又让人将后院的门给你打开了,可你为什么不肯趁机逃走呢?那井水冻手的滋味难道很好受嘛?”

  叶大个子听到了金老头这番话,这才恍然大悟,方才为什么自己会得了那么一个千载难逢的逃跑好时机,敢情那是人家故意想放他一马,成心弄出来让他自己走的,只可惜自己脾气太犟,非要堵上那一口气,却白白连累了自己的两只手被井水又给冻了那么久。

  金老头仿佛又一次看穿了叶大个子的心思,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刚才很傻?”

  叶大个子闻言也没答话,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轻叹了一口气。

  而金老头见了叶大个子此时的反应,伸手轻拍了他两下肩头,沉声道:“你那不是傻,而是守信,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了,来偷东西吃的你当我遇见的还少嘛?可是像你这么坚持的我还真的是头一次遇见,都说傻人有傻福,今天就算是你撞见了,怎么样,反正你也没个正经营生,你要不要跟着我入口子行?我不敢担保你以后能够大富大贵,但是做咱们这行的,可以不用担心会没饭吃。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一般来说,对于叶大个子这样的游民,突然有人要带着他入行,能够讨上一口行当饭,那自然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哪里还需要什么考虑。可是那金老头却让叶大个子想想要不要跟着自己入行,显然是因为那个时候厨子是贱行,拉人入贱行,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理直气壮,可以和人大声四处嚷嚷的事。所以叶大个子要是对入口子行有所顾忌,那也正常。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7

      可是叶大个子当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能够活命总比饿祀街头要强,再者说贱行不贱行的对自己又有什么两样,难不成现在的自己又有人会看得起嘛?于是叶大个子想都没想就对金老头说自己愿意入行。

  金老头那边也没有料到叶大个子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一见他火急火燎地答应了自己,反倒有些不踏实了,于是金老头又问叶大个子知不知道他们口子行的规矩,口子这行是只能进不能出,一旦入了口子行,那你这辈子可都是口子行的人了。

  哪知叶大个子当场就说自己对口子行的行规都知道,做一辈子的厨子对于他自己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贱行什么的自己并不在乎,能学到一门吃饭的手艺他就心满意足了。

  金老头闻言哈哈一笑,言道:“入了口子行也不一定能够当得了厨子,说不定就是跟着人家刷一辈子碗的命,口子行里师傅选徒弟那可不是一件易事,口子菜的师傅一辈子也就能教出三个徒弟来,等到了第三个徒弟出了师,拉起了自己的口子队伍,那个做师傅的也就到了金盆洗手的时候,因为口子行里的人不能互相抢食吃,小辈都教出来了,老家伙也就该腾地方了。你要是进了口子行,运气好或许会遇见一个愿意提携你的师父,但要是一直没人看重你,你到了老也许就只是一个在后厨端盘子刷碗的,这样你也愿意么?”

  叶大少说他家的祖上,也就是叶大个子,听闻了金老头那一席话之后,还真的想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毅然决定入了口子行。那金老头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规劝,直接便放声道:“那行,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先跟着干点杂货,咱们这行入行没有那么多规矩,拜山头烧香案子的事都不必做,一会我带你去认认人,等一圈人你都认住了,你也就算是咱们口子行里的人了。”

  就这样,叶大个子他阴差阳错地就入了口子行。后面的事就算叶大少不说我也全都猜得出来,因为若是这叶大个子自己没遇见一个师傅,他们叶家也就不可能吃厨子的这口饭,只是当时我觉得叶大少所讲述的他们家祖上的这个故事有点不太对劲,难道就因为他祖上叶大个子守诺重信,加上又有些可怜他,所以才被金老头看中了,把他给拉进了口子行,那这口子菜入行也着实是太草率了一点。

  叶大少听了我的疑问之后,笑了笑回我说:“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啊,据我们家里的老辈说,除了你说的那些原因,还因为那个姓金的老头看中了我家祖上能吃苦,因为厨房里的活儿又苦又累,一般人很少能够熬得下来,但我家祖上三九天冰凉的井水洗碗都能熬得住,还能有啥熬不过去的?而且我祖上当时混进宅子里偷吃,虽然所用的法子不露脸,可是寻常人也想不出来这种鬼点子,就算想出来了也没人敢做,那金老头其实看中了他的这份聪明劲和胆气,毕竟学手艺的人都得脑子活络,性子机灵,不然你光老实憨厚,也肯吃苦,可是脑子里却是一块榆木疙瘩,你也压根学不好什么手艺啊。”说着话,叶大少突然间又压低了声音,对我轻声道:“但是最主要的还有一个原因,你猜猜是啥?”

  我闻言一愣:“你这让我怎么猜,指不定是你家祖上面如冠玉,貌比潘安,金老头是看他长得帅才愿意收留他呢。”

  叶大少眉头一皱:“少胡说八道,我是和你说正经的呢,你想想,你去外面吃饭,什么最重要?”

  我想了想,回道:“我去外面吃饭,肯定是看哪家菜好吃去哪家了,手艺好,菜好吃应该是最重要的吧。”

  叶大少当即摇了摇头:“东西再好吃,但要是它当着你的面用地沟油你也吃嘛?”

  我闻言立即反应了过来叶大少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东西:“你是想说卫生?”

  叶大少沉声应道:“当然是卫生,东西都不干净,一吃就让你回家拉几天,它就算再好吃,难道你还敢去吃吃嘛?”
  

本是后山人 发表于 2020-7-12 15:48

      此时虽然我心中想的是“脏摊才最好吃”,可是我也明白这些话是万不能当着叶大少这样厨子世家子弟的面说出口的,所以当时我很是配合地顺着叶大少话里的意思附和了他几句,随后就忙一转话题问他道:“你是说你家祖上个人卫生好,特别爱干净,所以才被那金老头给看中了招入自己后厨的?但是这也不对啊,你家祖上也就是刷了刷碗,就这样他就能看出来你祖上讲究卫生了?”

  叶大少回我道:“你不能依照现今的标准来看,当年那个时候,寻常人能够把自己的一身衣服给穿利索了就不错了,多少人一整个冬天就一身衣服,满头都是虱子跳蚤的,袖子上的黑油都能映出影来了。那个时候寻常的百姓你衣服虽然破旧,但只要是能稍微整洁一点,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我家祖上身上的衣服那全都是三天一换,五天一洗的,衣服确实是没几件,旧也是旧了点,可是他永远都是一身衣裳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这点在现今来看也许没什么,可是在当时那个年代,那可真的是很难得的事情了。”说着话,叶大少忽然猛拍了几下桌子,对我言道:“对了,对了,还有个事刚才我忘了说了,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鸡毛房嘛?”

      我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得老年痴呆,这半小时之前的事情,自然还记得。叶大少见状直接对我道:“那金老头当时其实在我家祖上的后衣襟上看到了一根鸡毛,那是我祖上自己一没留神沾到的。那金老头也是个老江湖了,对于鸡毛房也不会不了解,所以那个时候他一看见这鸡毛,他就已经知道我家祖上是个穷得晚上都要去住鸡毛店的主儿,可就是这样一个天天睡鸡毛店的人,却能保持一身衣服每天都是干净整洁的,你难道不觉得这很难能可贵嘛?别的我不说,现在那些上大学住宿舍的学生又有几个能做到的?所以那金老头当时一见那根鸡毛,就已经动了招贤的心思了。”

  我听到了这里,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这个小子同我说了那么一大堆鸡毛房的事情,原来他家祖上当年还有这么一出。

  叶大少又继续同我道,说他家祖上叶大个子后来跟着那金老头的干了四五年的时间口子菜,一直都是个打杂的,洗碗择菜的,什么活都要做,而他自己也一直任劳任怨,从来不会偷懒挑活儿,加上他手脚又勤快,所以口子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可是突然有一天,到了一个事主家之后,他又像往常一样拿起一挑扁担要去挑水,准备烧水备料,却突然间被那金老头给叫住了。就听那金老头对叶大个子说,让他从此以后不要再做杂活了。叶大个子一听他这话,还以为那金老头是要赶自己走,吓得他忙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这话一说,那金老头立即就笑了,对他说没事,不是他做错事了,只是从今天起,他得跟着自己在灶台上干活了,这些洗洗刷刷的杂活自然是不需要他再做了。

  当时叶大个子一时半会儿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旁人全都跑过来贺喜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金老头决定收自己为徒,要正经传授他烧菜这门手艺了。

  而这金老头之前已经有过两个徒弟了,所以说起来他应该就是金老头收山的徒弟,也就是说金老头现今的这套口子菜的人马,以后也都要交给他来打理了。显然是经过几年的观察,那金老头终于选好了一个自己衣钵的继承人,也同时为自己的这支口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口子头儿。

  叶大个子当时当场就跪了下来,连磕了十几个带响的头,直到金老头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才停了下来,也就是这样,这金老头与叶大个子定下了师徒名分,叶家人也自此彻底入了厨子这行。

  诸位你们别看我们家里面多少年一直以来就和诸多行当都有联系,各行各业相识的人也不少,可是像叶家这样口子行里的人还真的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至于原因估计常看我故事的朋友们也都清楚,毕竟这口子行是邶惊一带旧时候一种特殊的行当,而家里面又有前人的古训不许入京,所以那边事情家里从不跟着瞎掺和,而那边江湖上的人也相熟得也少,对于口子行里的人,自然就更加连见都没见过了,更何况如今这口子行名存实亡,虽说不少饭店都在打着口子菜的幌子,可是当年口子菜的师傅们早就已经消亡在历史的车轮底下了,哪有那么容易得见的,但真的没成想,这口子菜的正经传人,今儿却被我给遇见了一个。

  我这边正想再和叶大少打听一下口子行里的事,也好以后和旁人吹牛闲扯的时候多点谈资,可是突然间就想起来之前叶大少他给我所看的那张照片,我这这边听着叶大少将他祖宗入口子行的故事足足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可是他所讲的一切都与那个悬鱼没有任何关系啊。

  于是我开口就道:”这事不对,你说的故事和悬鱼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刚才和我扯了那么半天悬鱼,东问西问的,你是拿我寻开心嘛?”

  叶大少闻言回道:“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你又不是个漂亮大姑娘,我和你寻开心干嘛,这个悬鱼其实就是金老头儿临祀之前传给我家祖上,今天我真正想说的事也就是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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