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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不同风 □ 张雪松 道教中常用来看风水的罗盘矢量图 新疆特克斯八卦城 　　编者的话：风水，这一从宗教信仰衍生的文化，在我国一直备受争议。近日，韩国要将风水申报联合国文化遗产的消息在我国再掀波澜。而与韩国对风水宣传的不遗余力相比，我国长久以来对风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态度以及近期掀起的热烈讨论，不得不让人们重新审慎思考：该如何对待我国的文化遗产？ 　　韩国风水申遗触动国人神经 　　近来，韩国要将风水（“整体风水地理”项目）申报联合国文化遗产的消息持续在国内发酵，许多国人痛心疾首，呼吁在端午节（江陵端午祭）被韩国“抢注”后，不能再失风水。 　　风水，在我国大陆地区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即便在香港，如果哪个新开盘的房地产打出“风水极佳”的广告语，也很有可能被当地的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徒投诉，说地产商是宣传迷信。与我国的情况不同，韩国政府对风水的宣传几乎可以说是不遗余力。2005年7月31日，韩国邀请数百名风水专家选定燕歧公州（世宗）为新首都，称该地风水好，前有明堂，后有靠山。现在韩国新都的建设正紧锣密鼓地进行，韩国主要国家机关和立法机关将于2012年至2014间迁往世宗。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韩国人）上任以来，近2000名风水师及少数佛教人士涌入其家乡山塘一村，认为这里风水极佳，是“仙鹤展翅”的格局（其家附近一座山，状如一只展开双翅、准备高飞的鹤）。潘基文本人对此也予以认可，力挺风水之说。 　　韩国政府大力宣传通常被我国视为“封建迷信”的风水，固然有很多人提高本国知名度、争取风水申遗、为迁都打造舆论声势以及宣传韩国人当选联合国秘书长以提高民族自信心等诸多策略性考虑。神道设教，为现实社会服务，古今皆然，国人也不必大惊小怪。但此事在我国民众中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却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文化现象。 　　我国民众对风水的信仰与关注、民族自豪感的高涨甚至是膨胀，都是韩国风水申遗在我国民众中引起极大反响的重要原因。如果结合现在网络坊间所谓的韩国抢注端午祭，韩国要为中医、汉字等等文化符号申遗的传言，确实需要引起我们足够认真的对待了，如果处理不好，极端的民族情绪高涨，会为两国人民友好往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轴心理论”不足取 　　对待上述传闻，我们首先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这是最重要的。西方有一种“轴心时代”理论，即认为公元前数世纪是轴心时代，古希腊、中国、印度等古国的文明都在这一时间段定型，以后两千多年只是轴心时代思想的展开、传播、衍生而已。“轴心时代”理论在我国影响很大，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思维。而联系到宗教文化，一般人都觉得，《周易》思想形成在前秦的中原地区，之后传播到国内各地乃至韩国等海外国家，中医、风水理论、纪念屈原的端午节等等，也都是如此：形成于古代中原地区，而后四处流传。韩国接受着中国文化，虽然可能稍作改变，但“版权”仍然应该归中国所有。 　　但实际上，“轴心理论”是有很大问题的，也并不符合历史发展的实际情况。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百里不同风”，各地风俗习惯差异极大，在交通并不便捷的古代更是如此。就拿所谓的“端午节”来说，绝非因为要纪念屈原就产生了这样一种节日，吴楚、江南、岭南、北方，初夏各地因为祭祀水神、海神，以达到求雨、防水患灾害、祛邪防瘟等目的，各地在漫长的历史上形成了各种不同的风俗传统。后来官方不断统一意识形态，最终冠以一个“端午节”之名。实际上，早前统一的名义也不是祭祀屈原，更多的是说祭祀伍子胥。中国的元宵节、七夕、三月三、六月六等等，莫不如此。在古代，出于政治、文化等方面的考虑，冠以统一的名号，目的是使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风俗获得认可与合法性，当然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封建王朝、中原强势文化对地方社会文化传统的介入与干预整合，这是多元一体的中华文明形成的最常见方式。韩国的江陵端午祭其实也是如此，它本是韩国江陵地区特有的祭祀习惯，由于古代韩国使用中国汉字，后被中韩文人冠以“端午”之名而已。其实只要肯做踏实的田野调查工作，就会发现，我国各地过同一个节日，日期、风俗、传说、功能作用都各不相同。韩国江陵端午祭申遗，并不妨碍我国湖南哪个县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为某个有地方古老传统的“端午节”申遗。 　　文化无疆界 　　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历史是由历代人们不断的实践活动创造的。中国的各大传统节日、中医、风水等，并非都由中国古代某个圣人发明，而是不同时代、不同地方不断累积而成的。将其仅仅归功于某个人或某个时代、某个地区，则是无视其他时代、其他地域人民群众的聪明才智。再拿风水来说，现在许多学者仍然认为风水发明于我国古代中原地区，而后传播到各处，如传统到原本巫术横行的我国南方地区，北方移民利用风水这种“文化权力”，去除了原本南方土著的巫术风化，在南方地区传播并巩固了中原文化。但实际上，就笔者所见，南方盛行的许多风水概念和各种“讲究”，在北方并不存在；应该说现在风水中的许多内容，是古代南方各少数民族所有的，如果将风水全部归之于《周易》、归之于中原文化，也是剽窃了南方古代各民族的知识产权。韩国的风水，也有韩国的特色，有些内容是其本土固有的，并非来自于国外。 　　民族国家，是近代才出现的国家组织形式，在东亚的实行甚至不足百年历史。民族国家的分割，对我们如何分配古老东方的文化遗产，产生了一些分歧和麻烦，这是正常的，只要不太盲目宣扬民粹主义就好。再说，联合国本身就是一个超越民族国家界限的组织，向它申报文化遗产，就更不应该执着于民族国家界限，而带来不必要的纷争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