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略就是做正确的事”是个伪命题
张治国
[内容提要]
在充满高度不确定性的环境中,80%的战略决策在出发时是可正可负的,也就是说其本身无所谓正误、无所谓是非;任何一个战略决策的成败,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战略本身,而取决于在实施中作出的一个个、一次次实时反应的总和。“战略”是对或然性中某一自我期望的可能性的选择,并把这一可能性通过一系列实践推导为现实的过程。
有人说:“战略就是‘做正确的事’,实施就是‘正确地做事’”。
这个观点对不对?
我认为,“战略就是做正确的事”是个伪命题,中看不中用,中听不中使!
何以见得?因为它面临着两个难以绕开的问题:
第一,标准问题。
众所周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战略是指向未来的。尚未实践,何来“正确的事”与“错误的事”之判定?
也许有人会抗辩说:是根据过去之实践来推知未来之正确。可是,“老实践”真的能推知“新真理”吗?未必。俄国十月革命的“城市中心”,并不能推知中国革命的“农村包围城市”。封建社会的数千年皇帝轮回,也不能推知资本主义的总统制与社会主义的民主制。轰轰烈烈的牛顿力学,也不能推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牛耕马种也没有推知工业革命,工业革命也没有推知信息革命。
实际上,一切都在未定中。今日之大企业大品牌固然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只冒不死之险(这点不同于小企业,成本低,可以冒“不成功,便成仁”之险);但一个战略决策,如果等到100%正确了才敲定,那也就没有你的机会了。有可能只要有50%的胜算,或者只要有30%的把握,甚至只要有10%的苗头,你就得“提前上路”了。
第二,或然性问题。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社会的“速率”越来越快,万事万物排列组合的“可能性”越来越多,同始异终、异始同终的“或然性”越来越大——也就是说,同样一个“始点”,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中间环节后,可以有万万千千个不同的“终点”;不同的“始点”,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中间环节后,可以有共同的“终点”。举两个简单的例子:一是“同始异终”,如同样的古猿,一支发展成了猩猩,一支发展成了人类;二是“异始同终”,如生产一只羊,古代只能交配,近代可以授精,现代可以试管,当代可以克隆,未来也许能够合成。所有事物都是这样!这(速率越来越快,可能性越来越多,或然性越来越大,同始异终,异始同终)意味着我们所处的世界越来越充满不确定性。在充满高度不确定性的环境中,80%的战略决策在出发时是可正可负的,也就是说其本身无所谓正误、无所谓是非;任何一个战略决策的成败,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战略本身,而取决于在实施中作出的一个个、一次次实时反应的总和,取决于这一系列实时反应在多大程度上合时、合势、合理、合人——也就是说,多半是“实时反应的总和”决定了成败,而非“战略自身”决定了成败。所谓“正确的战略”,只能是一种事后评价,而不能是事前评价。
有此两个问题,我们就可以断言“战略就是‘做正确的事’”是个伪命题。
那么,战略是什么?
“战略”是对或然性中某一自我期望的可能性的选择,并把这一可能性通过一系列实践推导为现实的过程。
附:关于“战略就是做正确的事”起源的探讨
“战略就是做正确的事”,这句话显然起源于彼得·德鲁克的“效能——效率”论。数十年前,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曾经说过:“效率是‘以正确的方式做事’,而效能则是‘做正确的事’……我们首先应着眼于效能,然后再设法提高效率。”——据此得出“战略就是做正确的事”,不知是大师之误,还是误读大师。
麦肯锡资深咨询顾问奥姆威尔·格林绍就曾说:“我们不一定知道正确的道路是什么,但却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也就是说,只有通过“走”的实践,你才能分清“正确”与“错误”。
德鲁克自己也承认“二十一世纪惟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在变化的世界中,“战略”的成败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战略自身”,而取决于“战略的实施路径”。
还值得指出的是,德鲁克30年前提出他的论断的时候,世界的不确定性程度还没有今天这么高。这从一个调查问卷中也能看出端倪:哥伦比亚大学对20个国家的1500位高级经理人员(CEO为870人)的调查结果表明,人们对“战略家的素质”,不同年代会有不同的要求,例如对“行为保守”这一分项素质,1989年时有32%的人认为是必要的,到2000年这一比例下降到13%,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当今世界的不确定性比20年前已远为增高。
(2009年2月2日) |
|